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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良堂】姨娘,你在玩火吗-12

-小妈文学

 

虽说是到了八月,天气日益凉爽,可是心里惦记着周九良的亲事,孟鹤堂一直提不起胃口来,每天晚上都是用些清粥小菜,之后便坐在凉亭里吃水果。

 

大概秀色可餐说的就是周九良了,看他吃得开心,周九良也就跟着他的习惯走,心里想加两个肉菜,却到最后也没开口。

 

今天送来的西瓜,瓜瓤又沙又甜,丫鬟一早就切成一块一块的冰镇着,孟鹤堂开了口,才给他们送过来,周九良也不跟他抢,尝了两口便全推到他跟前了。

 

“快要月圆了,看来今年的中秋只能咱俩凑合过了…”孟鹤堂望着夜空,语气里像是有些遗憾,周九良心里纳闷,自己从来没委屈他什么,怎么还成了凑合呢。

 

周九良猜测,他八成是想家了,可孟鹤堂的来历他也细查过,幼时便没了双亲,哪还有家可以念,便不敢再追问什么了,只希望他能早些习惯下来,将自己当做他的家人。

 

“那你可得费心适应了,要是我爹一直不回来,别说是中秋,就算端午重阳、除夕春节,往后都只能和我一块过。”

 

孟鹤堂失笑,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去,谁也说不准,突然想起来赏花宴的事情,他又问道:“赏花宴你不去了,总要有个由头吧,我已经装病小半个月了,你要是也称病,外头八成就得说将军府中邪了。”

 

经他这么一提醒,周九良也觉得自己是该想个万全的理由才行,不愿娶亲算不得罪过,可是连天家的宴请都不去,周家可担不起这大不敬的罪名。

 

“你要是觉得在周家过中秋委屈,我带你换个地方小住几天怎么样?”他满眼期待地看着孟鹤堂,甚至还殷勤地将一块西瓜递到他嘴边,孟鹤堂蓦地升起了警觉,仿佛遇上了眼前这人是要把自己卖了似的。

 

“一个宴会而已,没必要逃吧?”孟鹤堂试探着问他,生怕他是要扔下将军府不管了。

 

“你想到哪儿去了,我是想带你城外的大营待几天,”看到孟鹤堂眼里的疑问又多了几分,周九良赶紧画蛇添足似的解释了几句:“只要我待在军营里,天家也不可能强行下令要我回来,倒是你一个人待在周家,哪怕是装病,门槛也会被求亲的人踩烂,我怕你应付不过来,这可是为你考虑…”

 

孟鹤堂看他强撑着气势滔滔不绝的模样,没说同意也不拒绝,只是一个劲儿冲他笑,嘴里嚼西瓜的动作也没停下。

 

周九良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,这些话原本就只是托辞,他只是舍不得留孟鹤堂一个人在京城里,也想让他跟自己过个自由自在的中秋,而不是在府上,一举一动都要注意尊卑长幼,“你…你笑什么?”

 

孟鹤堂如实回答他:“我只是在想啊,去年这个时候,九良还是个跟我多说两句话就会脸红的小少爷,如今扯起谎来都不见心虚了,真是长大了…”

 

周九良很想反驳,谁说的他不心虚,生怕孟鹤堂不答应,自己的手心都被捏出一道指甲印了,“姨娘以身作则,我想不长大也难啊…”

 

孟鹤堂不置可否,毕竟要说是自己把他带坏了,好像也说得过去,“当少爷真是好啊,自己学坏了,还能怪到别人头上…”

 

“那你到底去不去?”周九良有些着急。

 

“听说军营里伙食不好,我去了,你能保证我每天都吃上肉吗?”心知这少爷脸皮薄,孟鹤堂也怕自己再拖一会儿,他就该反悔了,如此问他,也就算是答应会与他同去了。

 

周九良心中激动,赶紧应承下来:“你想吃什么肉都行,军饷里没有我就去打猎,天上飞的水里凫的,一定能让你吃上最新鲜的!”

 

孟鹤堂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的汁水,想着再回来的时候天气就该转凉了,自己怕是今年都吃不上冰镇的西瓜了,可是天天都有周九良在自己身边逗闷子,也比在这府上待着强。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些天没见到周九良,还因为他的婚事一直挂心着,孟鹤堂抬手撑起下巴,明目张胆地盯着他两腿之间,又问了一句:

 

“哪里的肉都能吃吗?”

 

周九良被他闹了个红脸,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,逗得孟鹤堂仰着头直笑。

 

 

孟鹤堂也不是娇生惯养的人,从前他在军中做最下等的军ji,那般生不如死的日子都熬过来了,城外的大营只算是个建在山坳里的校场,连敌人都遇不上,他只当是去游玩的,即便是要去住一段时间,也没打算多收拾什么行李。

 

对比之下,倒是显得周九良小题大做了,一贯都是孤身骑马出城的他,破天荒让管家准备了马车,常备的伤药都带了一包袱,还装上了各种口味的月饼,若不是这天气带上肉食怕馊了,恐怕他是要将天香楼的招牌菜全都带过去。

 

管家问起来,他也只说是带给城外将士们的,完全没透露自己要带孟鹤堂出城。

 

孟鹤堂那边随便寻了个由头,将贴身伺候的丫鬟打发到外头去了,便不再让人近身伺候着,自己在房里待了几天没见人,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见怪不怪。

 

等到周九良要出城那天,直接将马车驾到后门等着,孟鹤堂偷偷溜了出去,府上竟是没一个人发现。

 

踏上马车那一刻,孟鹤堂只觉得自己呼吸到的空气都是自由的,仿佛从这一刻起,自己便不用做将军府的姨娘了。

 

“九良,你带这么多东西,是去练兵啊,还是去秋游啊?”看到马车上放着好几个包袱,孟鹤堂挨个打开看过,笑着问他。

 

“我是去练兵的,你是去秋游的。”偷偷将孟鹤堂带出来这件事,周九良也不敢让旁人知晓,这才连马夫都没有带,而是自己亲自驾马车,见孟鹤堂掀开帘子跟自己说话,他也小心看着周围。

 

看出他的担心,孟鹤堂将脑袋凑近了安慰他:“你不用这么谨慎的,只要出了周府,就没人认识我了。”

 

周九良微微侧头,刚好和他四目相对,两人的嘴唇仿佛只隔了毫厘,仓皇之中将身子往后退了些许,低下头没敢看他,喉结跟着局促地滚动了一下,嘱咐道:“你回马车里歇着吧,这会儿风大,可别着凉了…”

 

想着来日方长,孟鹤堂也不紧逼着,乖乖退回了马车里,只是没将帘子放下,想接着跟他说话,“你说我是多大的福气,能让周家少爷、未来的将军给我驾马车?”

 

没了身份的束缚,周九良心里也畅快,“给你驾个马车就这么满足了,果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,往后的福气还长着呢。”

 

孟鹤堂头一次认真地思考周九良是个什么样的人,沉稳可靠、心性纯良,若是谁能有缘嫁给他,那才算是真正的福气。

 

也不知道,要上辈子积了多少德,才能摊上这样的福气。

 

唯一能笃定的是,自己肯定没有那份福气了,有了这样的想法,孟鹤堂心里一时有些悲凉。

 

他认真地问道:“九良,咱们这样像不像是私奔啊?”

 

“人家都是私定了终生才叫私奔,我这顶多就算拐带人口。”马车往前跑着,孟鹤堂难得的几分认真都被风吹散了,周九良只当他还是在逗弄自己。

 

兴许是因为在周府待得太久,把孟鹤堂给闷坏了,他今天是头一次生出要改头换面、换个新身份生活的念头来,即便周九良没当真,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:“九良,你今日若是真要带我私奔,我便不顾一切跟你走。”

 

周九良没再听见他的笑意,猛地将缰绳拉紧,马儿高仰着头发出一声嘶鸣,便停在了原地,他转过头,试图弄清楚孟鹤堂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假:“你可当真?”

 

孟鹤堂被他盯得心头一紧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,半晌之后才开了口:“你看看,咱们俩之间,我更像是拍花子的,你这就是被我迷了心智。”

 

眼前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个正形,周九良脸上有些难掩的失望,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握住,还有些喘不上气来。

 

“是啊,不过我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…”周九良的回答显得酸涩又干瘪,看到孟鹤堂的目光已经飘向了别处,他也赶紧回过头,重新抽动手里的鞭子,赶着马车再往前走。

 

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,若是孟鹤堂真的点了头,自己会不会放弃对将军府、对朝廷的责任,真的带他远走高飞。

 

幸好,孟鹤堂没有给他做选择的机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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